Sunday, January 20, 2013

【筆記】加拿大藝術家Susan Valyi

【筆記】小虎看病


話說今天帶小虎去長青,聽到還要等六個人,就去走了一圈,去三水餅店買四果餅烏豆沙白豆沙和壽桃,再到旁邊窄巷內訂了四個胡椒餅。週末的龍山寺周遭人真是多。


回到長青,還沒輪到我們,就找了角落坐下來。時不時有狗進出時就要把小虎的眼睛遮起來。

旁邊一個看似六十幾歲的太太,見我此舉,就微微笑了笑。

後來太太的女兒帶狗看診出來,和媽媽說了些話之後就外出去提錢。

是隻有點像黑柴的老狗,因為雙眼明顯有白內障,嘴邊的毛也都白了,但精神好,我招手會想跟我玩。

太太見狀稍微出聲制止了黑柴。然後,沒特別看著我,開口說:我們家這狗十九歲了。

神情語氣是個幹練俐落但隱微處顯見人情味的婦人。


我說:十九歲!他精神樣子都還很好啊!

太太顯然覺得我這預期內的反應讓她很高興,就繼續說:我們這狗跟其他動物都行,就是會咬人。(因為我之前解釋遮小虎眼是因為小虎看到別的狗貓會吠,但人怎麼玩他都行)


雖然很想摸那黑柴,但會咬人就只好把手縮回來。

太太繼續酷酷地說:我家也養貓啊養豬啊他都可以,但就會咬人。

我:都咬陌生人嗎?

太太:對。但出來就變俗辣。

太太:家裡貓(眼色往左邊使了使,我才發現有個籠子)還跟他合作,貓在桌上把東西掃下來,他就在下邊吃。(嘴角上揚)

我:十九歲的狗這樣子很了不起耶!照顧得很好!是黑柴嗎?

太太(嘴角又微微上揚但還是酷酷):不是,有混到。他耳朵聽不太見了,眼睛也看不太到了。(我:有白內障,但這沒辦法,老狗都一樣)


太太:五年前他生了病,醫生說活不了了,最多半年。你看,還不活到現在。

我:(露出喔喔喔神情)

太太:我給他吃靈芝。

我:!!!!!狗可以吃靈芝嗎?


太太:我偷給他吃,整箱整箱買。

我:!!!!!!

太太:每天不要吃超過量。你看,還不活到現在?

太太臉色明顯得意。

正想再追問,醫師就叫到小虎了。

(所以靈芝是好東西啊~~~(筆記))

Wednesday, January 09, 2013

【剪貼】守門員的焦慮╱孫梓評



文學有話說/守門員的焦慮

同事T大喊:「我不要死在辦公室裡!」

  借用奧地利小說家彼得.漢克書名《守門員的焦慮》,原因無他:時至今日,擔任文學副刊編輯,近似「守門員」身分,且充滿「焦慮」。維基百科 上這樣解釋:「足球比賽的守門員是唯一能用手觸球的球員,但只限在禁區內,否則被視為犯規。」副刊編輯工作主要的一環,無非審稿,決定稿件留用與否。然而稿件何其多,文學作品的優劣有唯一標準嗎?每遇文學獎評審場合便知道:再優秀的作品在不同閱讀者面前,都閃現不同光澤。無論如何提醒自己客觀,作為讀者的 主觀性,仍不免暗藏其中吧?那麼,在此「禁區」內,以手觸球,真的不算犯規嗎?「對守門員的信任感是建立在避免出現失誤和驚險撲救的基礎之上。優秀守門員應不被失誤所困擾,並從中吸取經驗教訓。」失誤看來難免。唯每一次戰事都累積信用與經驗。

  把時間拉長來看,能否滴累出某種美學?那又是誰的意識形態所貢獻的美學?同時,怎樣算「失誤」?是編輯對於作品的誤判?又或者每一次決定稿件留用與否,不單單因為作品優劣?也許版面有限(你真的寫得很好,但是很遺憾不能只刊登你的作品)?也許作者無法超越自己,過多同類型創作重複(你真的寫得很好,但是這 樣耽溺下去真的好嗎)?也許報紙作為一種大眾媒體,有其優勢與限制(你真的寫得很好,但是每天版面上限只有五千字呀)?也許,相似主題將在近期專題中曝光(你真的寫得很好,但是我們即將刊出內容物相近的訪談)?……也許,再怎麼解釋都嫌貧弱與心虛,只好淡淡濃縮成一聲「不好意思」。對於已留用的作品,因為種種緣故,無法儘快刊出,總也無比焦慮:啊,那首歌詠春天的詩,如今竟已殘夏。啊,那篇關於落葉的小說,如今樹已萌芽。啊,那篇提到粽子的散文,如今大家吃起湯圓。啊,那則抗議現實的極短篇,情勢一波三折改變著。最遺憾的莫過於,啊,那摘錄的長篇,還未及刊出,作者已離開這世界。

  當網路(internet)改變人們對出版品的想像,也改變書寫者對於副刊的想像,(報紙)副刊該如何迎戰?(或,是否有必要/可能迎戰?)再怎麼講求時 效,也快不過每分每秒有人貼文的臉書。再怎麼講究版面設計,一日一日的消耗,也比不上書籍愈益精緻的裝幀或雜誌高畫質印刷。時代變易,副刊除了作為發表作 品的園地,還能負載什麼?手邊珍藏一冊《眾神的花園》,書名副標題「聯副的歷史記憶」,出版日期是1997年。那年應是網路將鋪天蓋地改變人類生活的序曲 時期,而翻閱書中所錄關於過往《聯副》大事與專題規畫,幾乎與2004年加入報社的我的工作內容相去不遠,甚至因為各種條件漸形匱乏(人力或版面的削 減),而顯得今不如昔。

  我不由得心驚:倘若每日操作細項,無有任何開創,那麼此行將是一條不歸路(是的,我沒有忘記,早有同行的前輩將文學副刊比喻成一艘將沉的船)?還有更不堪的。歲末,網路書店年終排行榜揭曉,我傻著臉對主管懺悔:「怎麼辦,年度華文暢銷作家,過半我都不認得!年度華文大眾文學暢銷作家,我只認得兩個!」我開 始認真思考:真有平行宇宙?主管淡定回答:「只能說,現在天空中有很多光束在交錯著,文學副刊只是其中一束。」我沒有天真到以為此時此地人們仍耗費大量關 注在副刊上頭,只是訝異:原來我與島嶼上的讀者們,連錯身的機會都沒有。焦慮之外,偶爾也漾起一點(對於過往)幽微的懷念。尤其是剛加入副刊編輯隊伍那一年的幾件瑣細小事。

  那時,整個報社熱鬧些,每日午後,幽靈般搭電梯來到座位前,等時間被誰偷走。審稿時,得從座位離開,親密廁身於工讀生和同事T之間,窩在一台老舊蘋果電腦前,用一隻快要壞掉的滑鼠一一拖曳稿件往不同的命運,晚間,每每有一種眼睛要瞎掉的預感。我想我一定對那滑鼠很壞,茶水間偶遇其他版面的同事L,她笑著勸:「不要再砸滑鼠了!」某日,同事T突然從校稿(另一項永遠需要焦慮的事)中,幽幽抬頭問我:「咦,你知道M的托福考滿分嗎?」M是當時版面上唯一的記者,負責「國際文壇」所有內容,我們座位相對,隔著好多公仔跟玩偶。我大驚:「那,她還待在這裡幹嘛?!」 在這裡──在書堆,在看不見的錯字,在永遠被追趕的未來的版面。我亦懷念有一次,陪M去採訪法國插畫家,她用好聽的法文問很多問題,我只能在旁手忙腳亂側拍,訪問將結束,同事T傳來簡訊:「不好意思,我身體不舒服,得先離開,可以麻煩你先回報社嗎?」我從山上搭車,一路明晃晃的陽光好不真實,回到報社,同事T居然還想拿著未校完的版面離開──鞠躬盡瘁,我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。

  每周三,做隔日見報的新聞版,同事M午後先傳來題目,然後別無例外,到了六點多,會帥氣地將所有稿子與照片一股腦兒傳給我,「圖說進報社再寫,文太長你就刪吧。」咚地從MSN下線。我便細細讀起那些文字,在字數邊界拉鋸,那裡面有她但願傳遞給讀者的細節,還有身為資料控難以割捨的一切。死限之前,版終於降了,躲在細節裡的魔鬼也只能任其散髮夜行了。我們仨,東摸西摸來到午夜十二點,地震忽然來了,放眼整個辦公室,居然早已傾巢而空,同事T大喊:「我不要死在辦公室裡!」同事M好冷靜關電腦關燈,我們仨,小心翼翼一前一後摸黑走八層樓梯下樓,到了地面,望著彼此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【2013/01/08 聯合報】

Tuesday, January 01, 2013